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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2章 歡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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衛恒一向對我這個弟弟頗為疼愛,總是和顏悅色, 這還是頭一回當著我的面就這般不留情面地呵斥於他。

見巖弟被他這皇帝姐夫嚇得縮頭耷腦的, 臉色都白了,我忙道:“阿弟方才將你這姐夫誇上天, 一個勁兒地讓我好生待你,怎麽不見你回來?偏趕在這時候回來, 偷聽我們姐弟說話。”

若不是他存心偷聽, 不讓宮人通報,明知他就在門外, 我又怎會讓巖弟說出後頭那幾句話來。也不知他站在門外偷聽了多久?

衛恒看了看我,這才道:“罷了,念你是初犯, 朕姑且不同你計較。往後再不許讓你姐姐煩心, 不是要去溫書嗎?還不快走!”

巖弟如蒙大赦一般, 恭恭敬敬地朝我們行了個禮,後退了幾步,轉身一溜煙跑了。

我看著他小小的背影,嘆了口氣, 上前替衛恒除下外袍, 柔聲勸道:“阿弟他說那些話, 也是為了我們好, 你可不許就此惱了他。”

他拉著我手, 將我圈進懷裏, 笑道:“他可是朕的小舅子, 朕哪敢惱了他。只是他方才那幾句話實在是逾距了,我這個做夫君的如今都不敢催著你趕緊生孩子,他倒敢對朕的皇後指手劃腳起來。若不嚴加管教,當心他長成那等民間的熊孩子。”

先前他倒是動不動就要我給他生個孩子,可自從我被立為皇後,朝臣們整天把龍嗣拎出來說個三五七遍時,他反倒再沒說過要我趕緊給他生孩子的話,就怕我會因此心思過重,承受不住這壓力,損了心神。

我有些感動地依偎在他懷裏,遺憾道:“可惜倉公那《葦葉集》裏只有安胎之法,卻並無調經助孕的藥方,要不然還是請太醫給我開個助孕的方子?”

他越是這般體貼於我,我便越是覺得有些對不住他,甚至後悔先前不該避孕,該當早些為他誕下麟兒才是。

衛恒卻道:“是藥三分毒,既然你身子康健,便無需服用那些苦藥汁子。便是晚些日子再有孩子,也無妨!”

太醫院的太醫皆言我身子康健,無需服那些助孕之藥,便會有孕,可我已停用那避孕之法有三個月之久,衛恒又每日努力耕耘,為何卻仍是一點動靜都沒有。

衛恒繼續安慰我,“或許是朕該讓太醫來給瞧瞧,這攢了三年的精元竟不能令皇後有孕,可見是朕該去吃些補藥了。”

見他又貧嘴,我忍不住在他胸口上輕輕捶打了一下。踮起腳尖,湊到他耳邊輕聲細語道:“陛下如今只食五谷雜糧,妾都有些承受不了,若是再吃些補藥,那妾只怕……”

只怕是再也下不了床了。

衛恒胸腔震動,笑聲極是歡暢響亮,顯然是被我這句話取悅到了,一把將我抱起來,朝床榻走去。

“朕這就讓皇後下不了床可好?”

見他又要在白日裏胡鬧,我忙道:“別!為了能早得龍嗣,還求陛下暫且別那麽辛勤耕耘。”

衛恒腳下一頓,擰著眉道:“阿洛何出此言?”

我咬了咬唇,“我聽人說,若是夫妻之間房事太過頻繁,反會不利於受孕,不如隔上兩三日再……”

衛恒的臉色陰沈下來,“這混賬話是哪個學藝不精的太醫說的?不勤加耕耘,哪來的碩果累累?”

其實這話並不是太醫說的,而是溫媼見我這些天每晚勞累太過,累得晨間總是不能早起,且脖頸上總有些可疑的紅痕,便忍不住委婉的提醒於我。說是她早年未入衛府,在另一戶人家裏做婢女時,女主人亦是求子心切,一位走方郎中便是這樣叮囑的。

當日衛華命她的宮人害我,幸而衛恒及時趕到,立時便命羽林軍去將衛華宮中所有人等全都拘禁起來。後來我才知道,那些羽林軍若是去遲一步,只怕溫媼便會因為我而死於衛華之手。

因溫媼素日維護於我,衛華已不若先前那樣倚重這位從小服侍她的傅母,受那白雀寺的女尼挑唆,決意害我之事,全都是瞞著溫媼的,就怕她若是知道了,會同我告密。

哪知溫媼心細,仍舊發現了些不妥之處,便在關鍵時刻對我出言提醒,壞了衛華的好事。因此當日我方一離開,衛華一面命她的心腹宮人去臺階上灑下珍珠,故意撞倒我,一面怒斥溫媼,逼著她喝下那盞有毒的茶水。

幸好尹平帶著羽林軍及時破門而入,將那盞茶水當作證物收繳,溫媼才逃過一劫。

衛恒念在她救我有功,想要賜她一所宅院並黃金千兩、婢女若幹,好讓她頤養天年。

可她卻不願意,說是做這麽多年傅母,已經慣了有人等著她去服侍,若真讓她什麽事都不做,反被人伺候著,她反覺得受不了,過不慣那種享福日了,求我們能讓她繼續留在宮中侍奉。

我感念她救了我的恩德,又憐她為救我而險些喪命,便將她留在我的宮中,幫我分擔些簡單的宮中事務。

經溫媼這麽一提點,我仔細一想,自從衛恒守完了孝,不再茹素以來,確實是太也不加節制,整日裏就想著如何將我吞吃入腹,各種的狼吞虎咽。或許就是因為於這床幃之事上次數過於頻繁,才會影響受孕。

可我也知道他之前忍了三年,如今正是貪吃的時候,最恨再有個什麽約束著他,甚至還想讓我過上一年半載再懷孕生子,免得他剛解禁沒多久,便又要吃齋念飯,過那苦行僧般的日子。

因此我便不敢說是溫媼提點於我,怕溫媼被他在心裏記上一筆,只說是從倉公的《葦葉集》裏看來的。

衛恒將我放到榻上,沒像往常那樣不管不顧地撲上來,反而稍稍退開些許,目不轉睛地盯著我道:“既是那《葦葉集》裏所寫,想必阿洛早就知道了,為何先前不見你把這條拎出來拒絕朕的求歡,怎麽偏偏今日想起這一條,不許朕再碰你?”

見他眸光有些陰沈,我只當他是不高興我拒絕他的親熱,忙柔聲道:“先前你素了那麽久,好容易才不用清心寡欲,我怎忍心那時候就同你說,約束於你?”

他如今雖做了皇帝,可在即位之初,便也同我約法三章,說是人前便罷了,只有我同他時,不許我喊他陛下之類的敬稱,仍同先前那樣,夫妻間日常稱呼便好,這樣才顯得親熱。

可是這一次我這般親呢地同他溫言軟語,卻不見他面色稍霽,仍是陰沈沈地透著股子不開心。

我便握住他手,有些小心翼翼地道:“可是妾說錯了什麽,讓陛下不悅?”

衛恒笑了笑,掩去眸底的陰雲,“沒什麽,只是一想到要從農忙變作農閑,不能再日夜操勞農事,有些郁悶罷了。”

他又狀似無意道:“方才聽你弟弟跟你說了那麽多前朝的事,可還有什麽想問朕的嗎?”

我有些詫異他為何有此一問,只當他是想要我再誇他一誇,便道:“原本前朝之事,妾是不該知道的,阿弟告訴我也只是希望我能知道陛下待我的好。其實他便是不說,我又如何能不知道子恒待我這一片心意!”

說罷,我傾過身去,主動吻上他微冷的薄唇……

一番唇齒交纏過後,他的眸中總算看起來有了些許暖意。

他輕拍了拍我手,起身道:“朕還有事要忙,怕要費些功夫,不用等我一道用晚膳了。”

“陛下方才不是說今日不忙嗎?”我想起他先前說的話,疑惑道。

他整了整衣帶,“剛想起來,從鄴城又送來些奏報,先前忘了看。”

一聽鄴城二字,我便順口問道:“怎的這些天不見姨母寫信給我?”

衛疇在高平陵安葬不久,姨母便主動請求同兒子衛玟一道返回鄴城,說是在那裏住慣了,不願久居洛陽,衛恒自是準了姨母所請,索性將衛珠的夫婿韓壽也派到鄴城去為官,讓姨母和她剩下的子女們能夠團圓在一處。

自姨母去後,因掛念她和珠兒,我便時常去信問候,每隔十日便會有書信往來。可是這一次,都過了十餘天,仍不見姨母回信於我。

衛恒身形略頓了頓,又整了整袖口,才道:“許是被旁的事耽擱了。朕已經下詔,派人接她和子文珠兒他們到洛陽來,要不了多久,你便能見到他們了。”

“當真?”我驚喜道。我已有許久不曾見到姨母和珠兒,乍聽很快便可重逢,自然大喜過望。

衛恒點了點頭,“朕何時騙過你?朕如今已登基為帝,總不好再讓繼母仍頂著個王太後的尊號,也當尊她為皇太後才是。”

聽他這麽說,我不禁歡喜的怔怔瞧著他,一時說不出一句話來。

想想衛疇關於前世的那個怪夢,再看看如今,我只覺無比心安,這一世子恒終於不會因為讒言而逼死子文,讓姨母郁郁而終,所有的一切都和前世不一樣了!

我那時只顧著歡喜,哪裏會知道,我竟是高興的……太早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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